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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尔玛：以绿色采购弥补社会责任的缺失
12/9/2008 9:20:00 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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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玛奉行“天天低价”策略，竭力压低采购成本和劳动力成本，从而不断引发对产品质量的质疑和劳资争端。面对媒体的曝光和消费者的投诉，沃尔玛能否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
2008年10月，在北京举行的沃尔玛可持续发展峰会上，沃尔玛首席执行官李斯阁宣称要带领公司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全球的沃尔玛门店将全部变身为“绿色门店”，新的“全球负责任的采购战略”，则要求供应链的每个环节都达到甚至超过社会和环境标准。
众所周知，此前的沃尔玛在企业社会责任方面曾经备受批评甚至指控，因此，对于新近推出绿色采购战略的意图同样受到种种猜测，其中一点就是，此举是否对自身履行企业社会责任的一种修补与校正？
责任的缺失
2008年7月，《财富》全球500强企业名单出炉，沃尔玛以3787.99亿美元的年销售额蝉联榜首，从2001年起，沃尔玛已经多次获得这样的殊荣。记者登录沃尔玛中国的官方网站，看到这样的记录：沃尔玛从1996年进入中国，总共在中国开设114家店，提供超过5万个就业机会，与近2万家供应商建立了合作关系。作为一个出色的企业公民，沃尔玛自进入中国就积极开展社区服务和公益活动，十二年累计向各种公益事业捐赠了超过3600万元人民币的资金和物质，沃尔玛全国员工在社会公益事业方面所投入的工时累计超过14万个小时；荣获“亚洲领先跨国企业”、“中国零售业最佳雇主”、“最佳社区奖”、“中国最有价值的品牌”、“世界500强在华十佳投资企业”、“卓越雇主”、“跨国公司慈善捐赠榜”、“最受赞赏公司”等称号。
另一方面，它也一直受到外界的争议和批评。翻开沃尔玛在中国的履历，最早曝光于公众的是2001年7月《南方都市报》记者对沃尔玛购物广场“黑豆腐”事件的报道，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关注；同年8月，消费者将“黑豆腐”生产厂商方群食品厂及销售商沃尔玛告上法庭，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对此事件做了案例剖析。
此后，各种有关投诉屡屡见诸报端，主要集中在产品质量不达标侵害消费者健康、工资待遇过低和非法用工、不依法建立工会等问题。例如：“沃尔玛部分服装含致癌物工商局责令商家下架”（《信息时报》2008年1月1３日）、“低薪增募15万员工，沃尔玛不屑全总要求再次拒建工会”（《中国产经新闻》2006年４月８日）、“广东省工商局查出９种可致癌童装，经销商涉及沃尔玛等知名企业”（《信息时报》2006年５月３０日）、“沃尔玛芜湖店销售不合格食品引投诉被责令整改”（新华网2006年5月11日）、“调查发现沃尔玛中国大量临时工工资每小时仅3元”（《公益时报》2006年3月21日）等。2007年6月5日，国内权威机构中国品牌研究院首次向社会公布了2006年度“十大最差社会责任企业”名单，沃尔玛因综合得分最低排在榜首。
一面是荣誉和财富，一面是指责和置疑，这一切聚焦在沃尔玛的价值核心和经营理念“天天低价”的商业模式上。然而，低价背后究竟是什么？在低价原则下，沃尔玛又是怎样平衡供应商、消费者之间的关系？
“天天低价”的背后
沃尔玛“天天低价”的政策需要依靠现实的物质保证，低价格采购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中国低廉的人力资源、资源丰富、制造业发达、各种监管和政策相对宽松，是沃尔玛理想的低价采购基地，有利于建立局部市场的低成本优势，形成全球的竞争力。沃尔玛在中国的采购额以每年20％的速度递增，直接从中国采购的商品价值约为90亿美元，中国已经成为沃尔玛全球采购的重要基地。沃尔玛中国区发展副总裁田瑞坤表示：“从长期看，中国市场的增长能力将有可能超过美国。今年第二季度，沃尔玛在中国市场的销售增长率达到了32.2%，而在国际市场的销售仅增长了16.9%。”
业界有一个“微笑曲线”理论，描述的是曲线的左上端——知识产权开发企业和右上端品牌销售企业创造了较高的附加值，而弧底部分的是成品装配和低产品为主的制造业则是“多流汗少拿钱”。沃尔玛作为全球大型品牌销售企业显然在采购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在“天天低价”的商业政策下，沃尔玛在众多供应商中竞价采购，使得供应商利润空间不断降低，只能以不断降低劳动力成本作为竞争手段，甚至可能不惜代价。
2007年8月，大学师生监察无良企业行動(SACOM)发布了《中国制造之玩具故事》调查报告。报告指出，在2005年6月至2006年12月，SACOM走访广东、深圳和珠海五家沃尔玛玩具代工厂，访问了82位生产线工人，发现厂方涉嫌严重违法，剥削大批劳工。沃尔玛企业社会责任制度形同虚设，而沃尔玛发表的道德采购政策年度报告被怀疑是转移视线的伎俩。
SACOM统筹主任陈慧玲表示：“沃尔玛连同业界四个主要竞争对手，尝试推动全球性之企业监察机制，并声称其所属中国和其他国家制造供应厂的劳动条件已得到了改善。但是，从第一手的调查结果显示，实际劳工面对的状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差。沃尔玛‘永远低价’的全球采购攻略，加上其虚伪的监管制度，只会鼓吹厂方肆意剥削工人。”
2004年2月9日，美国全国劳工委员会等机构发表了一份报告，指责广东省东莞市常平镇合艺电子塑胶制品厂和另一家沃尔玛供货商——广东省中山市三乡镇秦氏企业手袋厂违反劳工标准，存在工作环境恶劣、克扣工人最低工资、非法强迫工人加班等情形。
美国《华盛顿邮报》在头版发表了其记者到合艺厂实地调查的报道，把矛头指向了采购商沃尔玛，指责这家企业将自己的巨额利润建立在这些“血汗工厂”对劳工的压榨上。另外调查中指出沃尔玛每周会进行超过300次的工厂检查，以保证全球供货商工厂的操作符合联合国和相关国家制定的标准。在一份“供应商标准”上，沃尔玛要求“供应商应遵守其营业地的地方及国家法规，或该国普行的地方标准，提供雇佣合理的工资及福利”。合艺厂显然没有达到这样的要求，却多次通过了沃尔玛的检查。
这样的现象并不只限于中国。2003年，美国司法部官员对沃尔玛在全美国的60家连锁店进行突击检查，拘留了当时正在商店里工作的300多名非法劳工，并查出沃尔玛和多起雇用非法劳工的案件有关。2006年10月，美国费城法院裁决，全球最大零售集团沃尔玛因未有支薪给加班或在休息时间工作的员工，违反宾夕法尼亚州劳工法，须赔偿约7850万美元给逾18万名现职与前雇员。
沃尔玛在对待加入工会问题上，也曾备受争议，并引起了工会组织的强烈抗议，还遭到美国劳工组织机构的近30次投诉。2006年4月26日，代表600万美国劳工的美国胜利联盟在全美35个城市组织集会活动，抗议者高举“涨工资”、“加福利”等条幅，抗议沃尔玛的无医疗保险、低工资等政策。
美国管理咨询及风险公司总裁彼得·柯汉说：“为了增加全球市场份额，沃尔玛总以尽可能低的价格出售产品，而在维持最低价时依旧能够获利，这样，沃尔玛必须使成本最低。产品购买价和员工工资福利是沃尔玛成本中最大的两块。”
低价、成本是不是沃尔玛唯一的衡量标准？当它与产品质量、消费者、工人的权益产生冲突时，对于供应商的选择和监控是沃尔玛所必须承担的社会责任，但这却成了沃尔玛的一个软肋和饱受批评的焦点。
绿色采购能否重拾信任
纵观沃尔玛在中国进军的十二年，不仅扩张速度缓慢，而且“丑闻”不断，要重新赢得人心，树立在中国消费者心中的良好形象已经迫在眉睫。有迹象表明，这一切正在发生着变化，沃尔玛在向好的方面转变，并从企业社会责任的层面来要求自己和供应商，绿色采购计划将会成为一个有力的推动。
沃尔玛百货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李斯阁指出：“我们的宗旨是‘帮助顾客节省开支，使他们生活得更好’。回顾沃尔玛的历史，我们一直都出色地实践着宗旨的前一部分——‘帮助顾客节省开支’。但是最近我们对这一目标有了更新的诠释。我们对我们这一宗旨的后半部分即‘让他们生活得更好’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也是我们可持续发展承诺的出发点。可持续发展将沃尔玛宗旨的两个部分完美地结合起来，以释放沃尔玛的所有潜能。”
2008年10月22日，李斯阁表示沃尔玛要建立一个对环境和社会发展负责的全球供应链，将率先在中国推行“绿色采购”计划。“对于沃尔玛来说，可持续发展意味着更完善的商业模式，是为人们的生活和社区带来积极的改变。我提出在中国沃尔玛应该建立更加可持续发展的运营模式，建立对社会和环境更负责任的供应链。”
“我们也不希望顾客一味关注商品的价格。他们需要更多地关注产品的整个生命周期——如何被生产，如何被出售，如何被使用，以及如何循环再利用。”“工沃尔玛的“天天低价”策略赢得了中国消费者的青睐，但竭力压低采购成本和劳动力成本也导致了负面效应随之而来厂中生产出来的产品是对环境和自然资源负责的吗？供应商是否尊重工人并对当地社区有所贡献？商品会达到顾客使用预期和期限吗？”李斯阁再次强调沃尔玛的责任使命。“沃尔玛能帮助工厂改善生产卫生条件，提高能效，生产能耗少质量高的产品，帮助顾客担负起更多的环保和社会责任，让生活以及社区更美好。”
根据新的采购协议，沃尔玛将在环保、节能、产品安全、社会责任等方面对供应商作出具体要求。在环保方面，沃尔玛将对供应商及其下单工厂废气排放、废水处理以及有毒物质和危险废弃物处理是否达到相关环保认证进行审查。而对供应商的社会责任要求则是要保证供应商及其贴牌合作工厂遵守当地法律，如员工加班时间、劳动环境等方面的内容，并提供对工厂定期的严格审核证明。为保证产品质量安全，沃尔玛还要求所有直接进口商以及所有自有品牌和非品牌的供应商申报加工工厂的名称以及厂址，这表明沃尔玛的绿色采购计划不仅限于产品本身还包括整个生产的过程。
这项计划的公布可谓一举两得，一来沃尔玛打出节能环保和企业社会责任两张牌可以赢得政府和消费者的好感和信任，增加企业美誉度，二来中国作为沃尔玛全球采购的重要基地，设置环保和安全门槛可以消除海外对于中国制造的不信任感，同时也契合了当下欧美流行的环保路线。然而计划一经推出，却在业界引起不小的反响。
“现在情况这么不好，订单已经不少，资金也很紧张，目前生存问题是我们第一考虑的，沃尔玛在这个时候提出‘绿色采购’计划无疑是雪上加霜，也未必现实。”“按照沃尔玛的绿色采购计划实践，企业的成本必然会增加，谁来为此埋单？是我们企业、沃尔玛还是消费者？”一家沃尔玛的供应商对《中国财富》记者表达了他的想法。
为了进一步了解“绿色采购”计划的实施情况，《中国财富》记者采访了沃尔玛总部公关部的负责人牟明明。
记者：天天低价是沃尔玛的商业价值和对顾客的承诺，可是当天天低价和绿色采购发生冲突的时候沃尔玛会怎么办？
牟明明：其实一提到绿色采购，大家就会想到高价产品或是有机食品之类，其实我们更倡导的是在节能环保和低价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强调效率和节约成本。比如简化包装、直接向农场采购。同时，我们也给合作伙伴提供帮助，例如江苏紫荆花纺织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所处的印染行业是一个污染比较严重的行业，2007年与沃尔玛成为合作伙伴后，沃尔玛对该企业在江苏的工厂进行了审核，并与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为紫荆花制订节能减排的可持续方案，为该厂实现了节约用煤10%，节约用电5%，他们成功地开发了黄麻纤维的环保产品取得了150余项技术专利。此外，我们还提供“防治污染与提高能效”项目（P2E2），这是一种运用市场化方式运作的环境污染治理项目融资的新型商业模式，为环境行业能源服务公司发放运营资本贷款或者设备租赁和贸易资金。
定期举办“环保包装推广交流会”、“污染防治与能源高效”项目研讨会等，为他们搭建更多平台和技术支持。这些措施和帮助有助于他们降低成本。记者：一位知情人士指出，在沃尔玛的供应商中，年产值在1000万以下的中小企业占到了70%以上，而他们是无力承担绿色采购成本的，特别是在目前全球性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你们提出的计划有实施的可行性吗？
牟明明：我们一定会去实施，不然，我们不会做出郑重承诺并认真制定了详细的目标。虽然在当前的情况下提出，是有难度的，但是不能因为困难而不作为，否则永远不能跨出这一步，这本身也需要远见、领导力和勇气。我们需要时间来逐步完成目标，希望大家给予时间和耐心，我们会在与供应商和其他利益相关者们的合作中逐步找到答案。
记者：可是绿色采购，谁来监督？
牟明明：我们按照不同的商品领域选择专业的第三方机构进行合作，比如天祥集团（Intertek）会为沃尔玛在华采购的商品提供最终检测服务。除此之外，通标标准技术服务有限公司(SGS)、深圳市计量质量检测研究院(SMQ)、摩迪国际认证有限公司(Moody)等许多权威的第三方机构都与我们有着紧密的合作。
记者：对于媒体和机构报道指出的产品质量不达标侵害消费者健康、供应商中存在黑工厂等现象，沃尔玛如何解释？
牟明明：我们出售的产品存在问题，那么，我们是负有责任的，我们也在不断改进。沃尔玛作为大型零售商处于产业链的最下游，需要零售商、供应商、政府机构、非政府组织以及其他所有利益相关者们的携手共同努力。
采访回到企业社会责任的话题，牟明明态度严肃地说：“企业社会责任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我们也希望通过绿色采购计划减少产品质量投诉问题，同时带动大家一起实现可持续发展，也为改善我们的生存发展环境而努力。”
沃尔玛有着美好的愿景，也有履行企业社会责任的能力。然而，“天天低价”所造成的负面效应如何消弭，仍需进一步的计划与措施。我们期待沃尔玛对此有深刻的反省，并且会有切实有效的举措不断推出，以实际行动提升企业社会责任实践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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